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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鹏||:长篇小说《烈焰》连载五

作者简介:张克鹏,河南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书画院特聘书法家。创作长篇小说六部、纪实文学《裴春亮》一部、省级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长篇小说《吐玉滩》,中国作协、河南作协开过研讨会后,由省台播出。长篇小说《热泪》,在中国作家网连载。创作戏剧二部,其中《王屋山的女人》获省一等奖。广播连续剧二部,均获省二等奖。书法论文见《中国书法报》《中国艺术报》《书法导报》《书法报》,书法作品发表于中国书协会的《瀚墨春秋》《文艺报》《艺术中国》(名家栏目8个页码)《美与时代》(书坛名家栏目5个页码)等一百多家。在《作家》微刊,《作家地带》《作家故事》《江西作家文坛》等十几个微信平台上发表作品。现任新乡市艺术创作研究所副所长,省四个一批人才,副研究馆员,省签约作家。

 

不管高天宇嘴上说得再硬,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当他两次打了山旺的电话,均是通了没人接听之后,他心里一阵接一阵地冒火。他越想越觉得他跟山旺的关系不该是这样,他觉得山旺表现得非常异常。异常得就像是戏台上一个大家本来很熟悉的演员,到后台一化妆没有人能认出来一样。以后,他又把山旺的电话打了无数遍,到底还是打不通!这件事儿让高天宇的心里疑窦丛生。他先是怀疑疙瘩妞给了他一个假号,有意逗他肚子里的火气;后来怀疑有人给山旺通了气,通气的过程中添油加醋,惹得山旺故意不接!山旺越是这样,高天宇就越是不相信,越想打通对方的电话问个为什么,可山旺到底还是不接!高天宇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想直接去找山根,他要找山根问个为什么。他本想先找到山旺问清楚情况后再去找山根,他知道山旺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那样,他说话就更加有力量,可现在联系不上山旺,他的心里没了指望,急得他就像是有一堆大火烧着一样,顾不上那么多了。

山根的家在村东头,山根是巴掌村的前任村主任。

山根的宅院比山旺的宅院还豪华,还刺眼。三层小洋楼通体用蓝砖砌成,高大门楼用的是一色红砖。红蓝两色对比很鲜明,同时也映衬出几分高雅。门楼上同样闪着亮晶晶的摄像头。门前有一口约半亩大的池塘,半塘绿幽幽的水,像是刚注入的,看上去清澈见底,池塘里漂浮着一片片黑青色的荷叶。几只肥胖的鸭子,在池塘里往来游弋……

豪华宅院是山根担任村主 任时建的。

山根家不同于山旺家的情景还不仅是这些,山根的门前有个大大的加油站。他建这个加油站的目的,除了自己加油方便,还在村里做加油生意。随着他在老虎岭上挖掘规模的扩大,村里的大型运输车辆增加了许多。

高天宇先走到山根的家门前,见大门敞开着。

高天宇还没有登上大门前的台阶,门楼上的狗和院子里的狗便一起叫了起来。这时,山根也远远地发来声音:“天宇哥,您啥时候回来了?”

山根站在加油站的棚下叫他。

山根面前立着一台黄色挖掘机,不远处还立着两台同样颜色同样大小的挖掘机。

在这个小小的山村,一台挖掘机,给人的感觉就很野蛮、霸气。眼下这里有三台……

高天宇假装没有听见山根的问话,没有理他。

晨光洒在山根的脸上,让山根的额头发亮,加上他脸上那层厚厚的笑意,让人感到他心中有股无法掩饰的得意,正在这空旷的山村里无边无际地散发着。

高天宇一看到那几台挖掘机和山根那副得意劲儿,就想起了老虎岭上那道几百米宽的新沟,想起了自家的祖坟,想起了爷爷奶奶和爹妈的魂灵变成了孤魂野鬼。想起这一切,他心底的火气就无法遏制地朝头上冒。

高天宇板着一副僵硬的面孔,朝山根走来。在相距不到十米远的时候,山根注意到了高天宇的情绪,脸上的笑容出现了几缕板结,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没等高天宇走到他跟前,他便笑嘻嘻地问道:“天宇哥,您啥时候回来了?”

高天宇像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两个字:“昨天!”

山根问:“转转?”

高天宇说:“找你说点事儿!”

山根说:“啥事儿?你说吧!”

高天宇说:“你在我家祖坟后边挖那样大一个坑,你的心也狠得下去?”

山根说:“天宇哥,我跟村委会有合同,有话你到村委会说去!”

高天宇说:“你说轻巧,你挖断了我家祖坟的风脉,让我到村委会说去?”

山根说:“天宇哥,我挖那坑离你家祖坟还有五六米远,我招动到你家祖坟了吗?这赖人也不是这样赖的呀!”

高天宇一听这话,就知道了山根不认这壶酒钱,一股更大的火气,顿时塞满了胸膛。

高天宇说:“你嫂子患了腰椎肿瘤,全是因为祖坟的风脉被挖断造成的!”

山根说:“哥,你说的哪儿跟哪儿呀?有半点科学依据吗?”山根说罢,看了眼围观的村民,冷笑两声说:“哥,你别说不在理的话!要是嫂子看病开销大,手头紧,让兄弟资助你俩钱,出笔善款,这一街一道的,兄弟的手头再紧,也没有啥话可说。要是想来家门口打家劫舍,兄弟不吃这一套!你说我挖断你家祖坟的风脉了,照你说,你家祖坟的风脉远着哩!老虎岭上边,开山放炮,同样破坏了你家祖坟的风脉,你为啥不找他们要钱?找我要钱?我还吃亏哩!当初村委会跟我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提你家祖坟风脉这档子事儿!”

“我稀罕你那臭钱?没有提到咋了?没有提到,那就不是我家的祖坟了?事实在那里搁着!”

山根说:“搁着又怎么了?我又没有招动它一铲子!搁着就能讹人?”

高天宇说:“你说谁讹人?我问你,假如那是你家的祖坟,我在后边那样挖,你心里会咋想?”

山根说:“我会赶快移走!我不会用死人跟活人耍赖!”

高天宇一听这话,两只眼睛里喷着火星星说:“你说谁耍赖?”

山根说:“谁耍赖,谁心里清楚!”

高天宇说:“有种你把话说明白!”

山根说:“呵!我让你两句,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就说你耍赖!敢耍赖,不敢承认?”

高天宇说:“放屁!你真以为,有俩钱就可以在村里当王八了?我不怕你!”

山根说:“你把嘴擦干净点!”

高天宇说:“你这么缺德,我骂你还是轻哩!”

山根说:“我缺德?你来我家门口讹人,我缺德?”

高天宇说:“我来你家门口讹人?有种你再说一遍!”

山根说:“我再说两遍,你也不敢咋我!你就是缺德!你就是讹人!”

高天宇见山根说出这样无赖的话,理智也完全失控。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冲上去,伸出巴掌朝山根的脸上扇来。这时,旁边一位叫钢妞的人,赶忙冲上来挡住了高天宇的巴掌。

尽管高天宇的这一巴掌没有扇到山根的脸上,却把山根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如今的巴掌村,还有人敢朝自己动手。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如实的奇耻大辱!他一只手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脸蛋,另一只手指着高天宇的额头说:“你敢打我?”山根说罢,对着围观的人说:“老少爷们可都看见了,他可是打我了!这事儿我跟他不了!高天宇,我不仅断了你祖宗的风脉,我还要断你下三代的风脉!”

高天宇见山根这样猖狂,更加失去理智,还要再次冲上去打他,却被左右的人死死地拽住。

高天宇说:“就你那德行,往后你别让我瞧见你!瞧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山根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跳着用手指点着高天宇说:“你等着瞧,我弄不死你,我头朝下见人!”

高天宇说:“你弄死我?咱瞧瞧谁弄死谁!你的头也不是钢球!我非用我这条命怼了你不可!”

山根一听这话,自然像愤怒的狮子一样再次朝高天宇冲来。

高天宇也尽力甩开左右人的撕拽,两个人相距一米多远的时候,幸好被人挡住。

这时候就看出,巴掌村确实是个人心复杂的地方,难说谁跟谁站在一边。

高天宇敢跟山根动粗,不仅山根没有想到,所有围观的人都没有想到。虽说耳光没有扇到山根的脸上,但象征性的动作,已经把仇恨表现到了极点。这对山根的威严,是一次极大的进犯和伤害。因此,它绝不能算是巴掌村的一件小事情。于是,这件事很快在巴掌村升温。村内村外出现一片骚动,说什么的都有——“山根挨打了!高天宇吃了虎心豹胆了!”“高天宇根本没有打到山根的脸上,后街钢妞挡住了高天宇的巴掌!“山根挖断了人家祖坟的风脉,做出这样缺德的事儿,高天宇就该扇他!”“换成我,扇他的耳光还算便宜他!”“不管咋说,这一回,高天宇惹出大麻烦了!他非倒大霉不可!”“高天宇倒不了霉!山根靠的是山旺,高天宇跟山旺的关系也不差!再说了,高天宇能说会写,人家儿子又……人家不怕他!”“傻话!高天宇和山旺的那点关系,早让山根的钱淹死了!高天宇的儿子在上海,远水解不了近渴!巴掌村是什么地方?巴掌村是有钱人的天下!高天宇倒大霉,这是蚂蚱的眼——死的!”

高天宇跟山根吵过后,一开始他只恨自己没有把耳光扇到山根的脸上,他感到不解气!他料定即使把耳光扇到山根的脸上,山根也不敢咋他!他觉得一是山根做事缺德,二是自己在巴掌村也不是任人踩踏之辈。这件事儿压根儿就属于他白打,山根白受的那一种。可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感到对于这件事儿,山根不会罢休。

这件事儿的发展,真让高天宇猜中了,山根真的不跟他拉倒!山根知道高天宇也不是等闲之辈,在社会上也有一定的关系,加上他儿子的那一层,对付高天宇不能像对付高怀那样,用县城的黑社会打砸恐吓一顿了事,必须借助正当的手段进行。

高天宇没有想到,这件事儿升级得那样快。他刚回到家里,还没有坐稳,警车就到了家门口。

高天宇一时感到手足无措。

紧接着一片杂乱的脚步声,轧着高天宇的神经向他传来……

高天宇想给儿子打电话,可他觉得现在打电话已经晚了。

他没有给儿子打电话,愣愣地站在门里,瞧着两位警察向他走来。

高天宇的家门口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

到处都是惊奇和恐慌的眼神。

两名警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个子的长了一副刀条脸,眉目还算得上清秀,脸上长着散星般的青春痘。矮个子的长了一副砖形脸,浓眉大眼睛,嘴巴阔阔的,嘴唇厚厚的。

场面挺吓人。

疙瘩妞从人堆里挤出来,站到高天宇的面前说:“哥,好汉不吃眼前亏,把你那性子缓缓吧!”

高天宇额头上的那两道青筋暴起,他看了眼围观的人群,所有人的眼睛里闪烁出来的都是看热闹的惊奇之光,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同情和温暖,他的眼睛里很快出现了一片茫然。

高天宇有种无助的感觉。面对疙瘩妞那副焦急的神态,他的心上开始有股隐隐的冷风掠过。他感到世态炎凉原本是这么可怕,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在他哆嗦的那一瞬间,他的神经对金钱的力量产生了短暂的恐惧。他想:“这些家伙们收了山根的钱,还不定会把我整成个什么样子!”这种想法是在他大脑里存在了片刻。片刻之后,他想:“我没有打着他!有他说的,也得有我辩的!警察怎么了?不把问题弄清楚,警察随便抓人是违法的!”

 这时,那位矮个子警察着高天宇问道:“你叫高天宇吧?”

“是!我叫高天宇!”高天宇回答的声音不低,但底气明显不足。

“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配合调查!”另一个高个子警察说。

“你们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抓人吧?”高天宇说。

“不是抓人!是让你配合我们调查!”矮个子警察说。

高天宇说:“要调查就调查群众!群众的眼睛最亮!”

高个子干警说:“你哪儿来的废话?到派出所,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高天宇说:“要去我自己去!警车是公安干警抓人的专用工具,我不是犯人,我不坐!”

矮个子警察说:“我警告你,对于不配合调查的人,法律可是有规定的!”

高天宇说:“我想扇他,但没有扇着,钢妞挡住了,你们可以去问钢妞!”

高个子警察说:“扇着没扇着,到派出所问问就清楚了!上车!”

疙瘩妞见情况不妙,赶忙对两位警察说:“领导同志,他可是位守法公民,活了这么大,没有干过一件违法的事儿。今天这事儿,实在是两个人都上火了。”这边又对着高天宇说:“哥,你跟他们去吧,咱胳膊拧不过大腿!”

两位警察推了一下高天宇,大有强制的意思。高天宇朝围观的村民看一眼,见再也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他不知道假如自己硬不上车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想,如果自己被他们拽上车,那将更没有面子。他的内心知道自己是冤枉的,想反抗却又没有勇气,他的大脑里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空白。他说:“去就去,瞧瞧你们敢把我怎么样!”

高天宇坐着警车到了乡派出所。

派出所所长姓常,早已做好了审问的架势。

“高天宇,你凭什么打人?”

“我没有打人!”

“告诉你,我们有证据证明你打人!”

“有证据也是假的,我真的没有打人!我想扇他,钢妞挡住了!不相信,你们去调查巴掌村的村民!在场的人多着哩!”

“高天宇,对你我们也调查了,巴掌村有名的笔杆子。明说吧,我们没有证据,也不敢请你到这里来!你说,你为什么要打他?”

高天宇说:“警察同志,我确实想扇他,但确实是被钢妞挡住了!我真的没有扇到他的脸上!”

“高天宇,山根同志是对社会有贡献的农民企业家,你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你为啥想扇他?”

“他断了我家祖坟的风脉!”

“你知不知道你相信的是封建迷信?”

高天宇想说,风脉不是迷信是科学,许多大领导都相信风脉。但他又害怕对方说他顽固。于是,话到了舌尖上没有吐出来。

高天宇无语了。

常所长把笔录放到高天宇的面前,说:“你没词了是吧?看看吧,这些话可都是你亲口说的,还冒着哈气哩!签个字吧!”

高天宇说:“我没有打他,我不能签!”

常所长说:“我们有证人证词,你不签,我们暂时不会让你回家!”

高天宇说:“不回就不回!”

僵持片刻。

常所长说:“我们有证人证词,你拖是拖不过的!你随便打人,侵犯他人尊严,扰乱社会秩序,按照治安处罚条例,拘留十五天!你如果态度好,顺顺当当把字签了,我们从轻处理,缴个罚款也就算了!”

高天宇说:“缴罚款?缴多少?”

常所长说:“看你的态度!”

高天宇说:“我没钱!”

常所长说:“老高,你也是知识分子,是个明白人!我们这一碗饭也不好吃!人家有证人证词,我们就是想放你也不敢,山根是啥人你也知道。人家是社会上的大名人,是对社会有贡献的农民企业家。我们如果不秉公执法,他随便说一句,就敲了我们的饭碗!老高,签个字缴个罚款,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们也能交差了,两全其美的事儿多好?拘留所那十五天也不是好蹲的!”

高天宇想:“这鳖孙说的也是事实。他要硬关我十五天,这霉我可倒大了。等我自由了,再跟他们说理也不迟!”

高天宇问:“罚多少?”

常所长说:“按规定两到三千,看在你是知识分子,又到了一把年纪的份儿上,罚两千!”

高天宇说:“我没带钱!”

常所长说:“把字先签了,改日送来也行!”

高天宇看了一眼那张白亮亮的罚款单,狠了一下心把字签了。

常所长说:“老高,说实话,派出所也不在乎你这两千块钱,山根更不在乎,山根是想争一口气。就这,山根那边,我们还得做工作!”

高天宇的喉结剧烈地抖动了两下,两颗浑浊的泪珠从他两只眼睛的小眼角上滚了下来,他艰难地说道:“只要你们不怕亏良心,我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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