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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鹏||长篇小说《烈焰》连载三

作者简介:张克鹏,河南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书画院特聘书法家。创作长篇小说六部、纪实文学《裴春亮》一部、省级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长篇小说《吐玉滩》,中国作协、河南作协开过研讨会后,由省台播出。长篇小说《热泪》,在中国作家网连载。创作戏剧二部,其中《王屋山的女人》获省一等奖。广播连续剧二部,均获省二等奖。书法论文见《中国书法报》《中国艺术报》《书法导报》《书法报》,书法作品发表于中国书协会的《瀚墨春秋》《文艺报》《艺术中国》(名家栏目8个页码)《美与时代》(书坛名家栏目5个页码)等一百多家。在《作家》微刊,《作家地带》《作家故事》《江西作家文坛》等十几个微信平台上发表作品。现任新乡市艺术创作研究所副所长,省四个一批人才,副研究馆员,省签约作家。

  高天宇绕着村边转了大半个圈儿,见了不少人。他感到一切都和他离开时的情景大不一样了。街道变了不少,房子变了不少,他印象中的许多老人,都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出现在他眼前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新面孔。他被强烈的陌生感包围着。他不住地感叹,十年大不一样了。尽管这一切给他带来了接连不断的新鲜感,但他的眼睛里始终摆脱不掉那束盯他的目光。
  直到傍晚的时候,高天宇才回到了家中。
  疙瘩妞听到高天宇的家门有响声,断定高天宇回家来了。因两家平时关系较好,疙瘩妞夫妻赶忙跑了过来。
  疙瘩妞是一个比较实诚的农民。
  疙瘩妞的妻子属于那种嘴皮儿薄眼睛儿尖的女人。
  “哥,刚回来吧?”疙瘩妞说。
  “啊,刚进门。”高天宇说。
  “哥,我们家有煮好的小米粥,还有才烙好的饼子,到我家吃!”疙瘩妞的妻子说。
  “不了!我带奶了,喝一包奶就行了,晚上好将就!”高天宇说。
  “哥,看你说的,有堵墙咱们是两家,推了墙咱们是一家!到家了,还将就个啥?过俺那边喝碗热粥!”疙瘩妞的妻子说。
  疙瘩妞说:“哥,现在生活好了,喝碗粥,吃个饼算啥?走,走……”
  疙瘩妞夫妻二人硬把高天宇朝自己的家里拽。高天宇见他们夫妇是真心实意,只好随着他们过去。
  他们边吃饭,高天宇边讲着老虎岭上被挖的情景和山旺家的豪宅大院以及门楼上那只凶猛的狼狗。
  这一切,对于疙瘩妞来说,自然不新鲜。他也是对这一切心底有怨愤,才给高天宇发微信的。
  高天宇曾认真想过疙瘩妞给他发微信的原因。对于疙瘩妞的品性,高天宇太了解了。他是个宁愿瞧着大火烧死别人,也害怕烧掉自己一根汗毛的人。这件事一定跟他自己有什么牵连。于是,高天宇就想慢慢把这个原因引出来。
  高天宇说:“挖了那么大一个坑,他们的心真狠!”
  疙瘩妞就说:“何止是心狠?是心黑!”
  高天宇说:“挖那么大一个坑,村两委会管过没有?”
  疙瘩妞说:“村两委会跟山根有合同,谁肯自己打自己的脸?”
  高天宇说:“有合同?那合同张榜公布了没有?”
  疙瘩妞说:“还公布哩,老百姓找也找不着,跟黑合同差不多!”
  高天宇说:“那群众愿意?”
  疙瘩妞说:“啥愿意不愿意?山旺说,外边一块块上好的耕地都流转到私人手里了,一座荒岭算个啥?承包荒山,上边有政策!”
  高天宇说:“这跟土地流转能挂上钩吗?”
  疙瘩妞说:“他是村委主任,人家有硬柱子靠着,人家说挂钩就挂钩,人家说不挂钩就不挂钩!”
  高天宇说:“大墩不是支书吗?他咋能一个人说了算?”
  疙瘩妞说:“我不是说了吗?人家有硬柱子靠着,人家亲家是咱市的庞副市长。
  高天宇说:“他跟庞副市长结的啥亲家?”
  疙瘩妞说:“你还不知道吧?他家小芹不是在市检察院上班吗?庞副市长的儿子也在市检察院上班,两个人自谈的!结婚那天,奥迪车来了三十六辆,排起来二里多地长,那威风劲别提了,书记、乡长都是托盘的……”
  高天宇说:“他们有没有开采证?”
  疙瘩妞说:“有庞副市长撑腰,不要说开采证,天庭通行证都不是事儿!”
  高天宇说:“你快把我说迷糊了!庞副市长咋会给山根撑腰?”
  疙瘩妞说:“明摆着的事儿,山旺能得利呀!”
  高天宇说:“这不可能!山根把老虎岭挖成了这个样,山旺不管,这太失职了!”
  疙瘩妞说:“这事儿咱就不知道了!”
  高天宇说:“有没有人向上边反映?”
  疙瘩妞说:“反映吃屁劲?高杰叔整天给上边写信,结果,发一封退一封!”
  高杰是巴掌村的前任支书。
  疙瘩妞的妻子朝疙瘩妞瞪瞪眼睛说:“少说两句,也不会有人当哑巴卖了你!”
  疙瘩妞说:“我也是听说哩!”疙瘩妞说罢,伸长脖子,对着高天宇的耳朵眼说:“哥,赶明儿个见了山旺,你千万别把我卖了!我不像你,手里的笔头厉害,又养了个有本事的儿子!”
  高天宇说:“你放心!他吹不了你的脚面灰!”
  疙瘩妞说:“噫……哥,你打住!你不怕他,我怕他!”
  高天宇说:“怕他个球!他要咋你,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疙瘩妞说:“哥,山旺也不是过去的山旺了!”
  高天宇说:“我知道!你一百个放心!”
  疙瘩妞说:“哥,不管放心不放心,你对谁都不要说我给你发微信的事儿!”
  高天宇说:“知道!你也没必要那样怕!”
  疙瘩妞说:“哥,你也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巴掌村谁也没有山根到山旺面前吃得开!”
  高天宇自信地说:“不一定!”
  疙瘩妞笑笑。


  高天宇说:“大墩也太窝囊了!”
  疙瘩妞说:“不是他窝囊,是他手里没有钱!现在手里没钱,你就没权!没权你就没威!没威,你就镇不住事儿。村里的事儿他不是不想管,是他管不了!上边没有人给他做主,下边没有人听他!村里就那几个老党员跟着他,他那书记也只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高天宇说:“山旺跟着山根挣这黑心钱,就不怕将来祖祖辈辈的巴掌村人骂他?”
  疙瘩妞说:“人家才不怕哩!山旺、山根现在尿到了一个壶子里!山根说了,人有钱,啥时候都是爷!没有钱,啥时候都是孙子!山旺听了这话,还眯眯眼笑笑!”
  高天宇说:“这岭的上边是地,下边是国家的矿产资源,山根就这样挖了,这可是违法呀!”
疙瘩妞说:“你可甭这样说,山旺站在大街上说,山根是合法致富!勤劳致富!人家一唱一和,裹得严严实实,连个尾巴尖儿也露不出来!”
  高天宇说:“合法个球!”
  疙瘩妞说:“人家有合同书,有开采证,咋不是合法致富?”
  高天宇说:“那合同书见不得光,等于是暗箱操作!那开采证说不定也不是正经人办的!”
  疙瘩妞的妻子看一眼疙瘩妞,然后对高天宇说:“天宇哥,疙瘩妞他可是瞎说哩!你想说啥,想写啥,赶明儿调查清楚再说,再写!”
  高天宇从疙瘩妞妻子的眼神里,看出她的内心在做势力上的选择。
  高天宇的心上有一股微微的凉意掠过。
  疙瘩妞的妻子大概意识到高天宇觉察出了点什么,不好意思地走到一边去摘菜。
高天宇说:“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放心,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想咋你们,得问问我高天宇是不是同意!”
  疙瘩妞说:“哥,我也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只说钱,不说良心了!”
  高天宇说:“我们说我们,不管他们!岭上的地,种红薯、花生收成也不赖呀,他们咋赔哩?”
  疙瘩妞迟疑了一会儿说:“有人赔得多,有人赔得少!看人下菜碟呗!我那地,赔得最少!到现在还差俺一千块钱!要一次,跟去他嘴里掏涩柿子一样难!”
  高天宇说:“赔得少了,人家愿意?”
  疙瘩妞把语音变得很低,像是用鼻音说:“愿意不愿意,早晚得愿意!”
  高天宇说:“为啥?”
  疙瘩妞用同样的鼻音说:“你家地的周围被挖空了,撒化肥、浇水、犁、耕、种、收,除非你有飞机!”
  高天宇说:“你的地他咋赔了?”
  疙瘩妞的妻子说:“俺那地,合同书上明明写的是三亩,他硬说是两亩六。有权势的人,一亩赔一千,俺那地就变成了八百。前段时间,疙瘩妞去跟山根要钱,山根还差一点把疙瘩妞打一顿!他不是瞧疙瘩妞没成色吗?换成别人,他敢?”
  高天宇心想, 这就符合疙瘩妞给他发微信的逻辑了!
  高天宇说:“这是侵占村民的利益!你们应该拿着国务院文件和承包书,勇敢地保护自己的利益才对呀!”
  疙瘩妞拧着眉毛,略微提高一点声音说:“国务院文件在咱巴掌村是废纸一张!山旺站在大街上一吆喝,山根再附和着,一唱一和,你就是根钢钉,他也要砸弯你!这年头,谁不怕吃暗亏?”
  高天宇说:“向上边反映呗!”
  疙瘩妞一脸无奈地说:“乡里、县里人家都熟,加上再喂点东西,敢说直理、真话的,手里不掌权;手里掌权的,全是歪嘴儿吹喇叭,没有个正经调!你在他那里放个屁,山根他们在家里坐着就嗅到了臭味!就会派人整你!去年高怀哥的儿子把老虎岭拍下照片,放到了网上,山根带着人和合同书冲到高怀哥的家里,打了高怀哥,还砸了他家里的东西!为了这件事儿,高怀哥告状告不出,气得精神失常,时好时坏,不犯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犯了病就乱喊乱说!”
  高天宇想起了在山旺门前见到高怀时的情景。
  高天宇说:“这事儿派出所能不管?”
  疙瘩妞说:“咱乡派出所也是只替有权人和有钱人办事!一开始弄得挺吓人的,两个警察开着警车一路嘀嘀叫着来到高怀的家里看了现场,拍了照片,说是让等候处理,结果啥也不啥。”
  高天宇说:“太不正常了!”
  疙瘩妞说:“正常得很!小官压着不管,大官离得太远,够不着管!这类事儿,没有当官的出来管,老百姓有个屁本事?”
  高天宇说:“真成王没法的地方了!”
  疙瘩妞说:“这年头,在咱巴掌村,钱就是王法!权得跟着钱转!”
  高天宇说:“岭上那么多不是耕地的地方,怎么处理?”
  疙瘩妞说:“白搭上呗!”
  高天宇说:“国家的资源就这样让他们白挖了?”
  疙瘩妞说:“山旺说了,这些资源都是村集体的!”
  高天宇说:“村集体的?净胡扯!退一步说,即使是村集体的,也不该让山根独吞呀!”
  疙瘩妞说:“山旺说了,啥资源?不知道它值钱的时候,弄到谁家都嫌碍事。知道它值钱了,眼红了?迟了!村集体就是要鼓励那些胆大的人,有眼光的人先富!就是要通过他们的富,刺激那些懒人!带动那些目光短浅的人!”
  高天宇说:“放屁!”
  疙瘩妞说:“山旺还说,让少数人先富起来,这是中央的政策,谁不知道?”


  高天宇说:“中央的政策是鼓励少数人先富起来,但没有鼓励干部滥用手里的特权!没有让恶势力欺压百姓。
  疙瘩妞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人呀,要是把心眼长偏了,啥歪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高天宇说:“我相信山旺是让山根蒙住了!”
  疙瘩妞说:“不像!钱找的人和找钱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高天宇停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高杰叔一开始就不看好山旺,现在是不是火气更大了?”
  疙瘩妞说:“老了,想挡也挡不住!高杰的那片地硬是不卖给山根。他说,种不成,宁愿荒了也不卖!山根给他一摞金砖他也不卖!他说他的耕种权是国务院给的,宁死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和权利!”
  高天宇说:“是呀!全村的人要都这样想,山根还能挖成吗?老虎岭还能挖断吗?”
  疙瘩妞说:“人心不齐,狼上狗不上,没办法!”
  高天宇说:“这就是农民的悲哀!上边有没有人下来调查过?”
  疙瘩妞说:“调查的人咱没有见过,听说上边有批示,到了乡里就扣下了!”
  高天宇说:“如今,咱巴掌村的怪事儿可真多!今天,我明明听到山旺家院里有人说话,可不管我怎样拍门,那门就是不开!过去可不是这样!”
  疙瘩妞说:“他家早就成这样了!”
  高天宇说:“你说山旺今天会不会在家?”
  疙瘩妞说:“八成他不想见你!”
  高天宇说:“为啥?”
  疙瘩妞说:“他坐在家里,对着摄像头,把你看清清楚楚。他不想见你的时候,就躲着你!”
  高天宇说:“不至于吧!料他在我面前还不敢摆那么大的谱!你有他的手机号吗?”
  疙瘩妞说:“哥,你甭把过去的那点功劳老挂在嘴上,他早已今非昔比了,你帮他做的那点事儿,现在成了他的短处。他若知道你还对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耿耿于怀,他恼死你!后街春城叔,就是因为说了他当时是受了蒙蔽才投了山旺的票,就这一句话,两亩地的赔偿费,本来山根说得好好的要给他,却被山旺挡在了那里!”
  高天宇说:“我不相信!他绝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
  疙瘩妞说:“给你也没用!他不接!他手机上几乎把全村人的手机号都存遍了!谁跟乡里有关系,谁跟县里有关系,谁是刺儿头,谁是窝囊废,谁找他有啥事儿,谁该见,谁不该见,谁能见,谁不能见,他心里一清二楚!”
  高天宇说:“我的电话他肯定接!”
  疙瘩妞说:“哥,自信没用!你现在就属于那种他不想见的人!”
  高天宇坚定地说:“不可能!你给我!”
  疙瘩妞苦笑一下说:“哥,非撞到南墙上才好受?”
  高天宇说:“我只相信自己!”
  疙瘩妞说:“好!好!”
  疙瘩妞把山旺的电话给了高天宇。
  高天宇将山旺的手机号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高天宇说:“他在县城有家吗?”
  疙瘩妞说:“有!可村里的人谁也找不到!”
  高天宇说:“为啥?”
  疙瘩妞说:“你还记得甜甜吧?”
  高天宇说:“咋不记得?我的干女儿!”
  疙瘩妞说:“给山旺做小三了!”
  高天宇的脸上立刻烧了起来。
  高天宇说:“疙瘩妞,这话可不能瞎说哩,我和志国的关系……”
  疙瘩妞说:“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高天宇说:“真无耻!”
  疙瘩妞说:“别骂了!下一届山旺就是村支书!你惹了他,恐怕你想在巴掌村的土地上扎个新坟都难!”
  高天宇说:“他要是这德行,党员们吃错药才会选他!”
  疙瘩妞说:“不用你操心,人家山旺早把心操头了!”
  高天宇说:“他再操头也不行,咱村的那几个老党员有原则得很!”
  疙瘩妞说:“老党员没有几个了,新党员都是山旺那个门里的!”
  高天宇说:“咋能都是他那个门里的?”
  疙瘩妞说:“山旺是主任兼副书记,人家有钱,说话硬气,上下关系好,人家不仅管着村委会的事儿,党支部的事儿照样是人家说了算!发展党员,人家说发展谁就发展谁!”
  高天宇说:“党员咋能这样产生呢?”
  疙瘩妞说:“现在咱巴掌村啥事儿都没有原则,一切以钱为中心!”
  高天宇说:“长此下去,党员纯洁度还能保持吗?”
  疙瘩妞轻轻地笑笑说:“你猜背地里群众咋说?”
  高天宇说:“咋说?”
  疙瘩妞说:“在咱巴掌村,不会仗势欺人的人入不了党,不会横行霸道的人入不了党,不是山旺门里的人入不了党,发展党员是纯洁群众队伍!”
  高天宇说:“这样的人当了支书,还有巴掌村村民的过头?”
  疙瘩妞说:“谁有啥办法?人家有钱!”
  高天宇说:“荒唐!”
  高天宇再也听不下去了。
  高天宇的心里突然沉重起来,沉重得就像有一堆废钢烂铁装进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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